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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归乡
程默站在青槐村村口的石碑前,指尖抚过斑驳的"青槐"二字。石碑旁的老槐树比他记忆中更加干枯扭曲,枝丫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枯手,树皮上布满了诡异的眼睛状纹路。一阵阴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窃窃私语。
十年了,自从十八岁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山村,他再没回来过。直到三天前那通电话——祖父去世了。电话里小姑父的声音透着古怪,支支吾吾地说着"走得突然"、"按老规矩办"之类的话。
程默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。远处群山如墨,将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阴影中。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,发出刺耳的叫声。
"小默,发什么呆呢?"
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。程默回头,看见小姑父周正叼着烟站在五米开外。周正比记忆中老了许多,四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五十多岁,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土色,指甲缝里满是黑垢。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蓝布衫,裤腿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。
"小姑父。"程默挤出一个笑容,注意到周正的眼神闪烁不定,"村里怎么这么安静?我记得小时候这时候应该能听见鸡鸣狗叫。"
周正猛吸一口烟,烟雾从他鼻孔喷出,在空气中形成诡异的漩涡:"都搬走了。现在村里就剩十几户,还多是老人。"他顿了顿,眼神飘向村内,"你爷爷走后,村里更冷清了。"
程默拖着行李箱跟在周正身后。石板路上长满青苔,踩上去湿滑黏腻。两旁的土坯房大多门窗紧闭,有几户的窗户用木板钉死,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红色符号。偶尔有村民从窗缝偷看,对上程默视线又立刻缩回去,像受惊的乌龟。程默注意到那些人的脸色都出奇地苍白,眼窝深陷。
"他们为什么那样看我?"程默加快脚步与周正并肩,"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,他们应该认识我。"
周正脚步不停,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:"生面孔。这年头村里难得来外人。"他吐出一口烟圈,"再说你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,现在长这么高,谁认得出来。"
不对。程默心想。那些眼神里不止是好奇,更多的是恐惧——就像看到什么不祥之物。他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关于青槐村的怪谈,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祖父的老宅在村子最深处,三进的老式院落,门楣上"程宅"的木牌已经褪色,上面结满了蜘蛛网。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,一股霉味混着某种说不清的腥气扑面而来,像是腐败的肉混合着铁锈的味道。程默的胃部一阵抽搐。
"葬礼是明天。"周正说,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,"今晚你先住东厢房。西厢房别去,那边屋顶漏水,地板都烂了。"
程默点头,突然注意到院子中央的天井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盖着,隐约可见下面是个长方形物体。黑布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污渍。
"那是?"
"你爷爷的棺材。"周正迅速回答,又补充道,"按老规矩,停灵三天。"他的眼神闪烁,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。
程默皱眉。他记得家乡习俗是停灵在堂屋,怎么会放在露天?而且那块黑布看起来湿漉漉的,像是浸透了某种液体。
没等他发问,周正已经大步走向东厢房:"饿了吧?我去给你下碗面。"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仓皇,脚步快得几乎像在逃跑。
程默环顾四周,发现院子里杂草丛生,却唯独棺材周围寸草不生,泥土呈现出不自然的黑色。一阵风吹过,黑布掀起一角,他隐约看到棺材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符文...
第二章 夜半异声
凌晨两点十七分,程默被一阵抓挠声惊醒。
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木板上反复刮擦,中间夹杂着液体滴落的声响。程默睁开眼,发现屋内比睡前更加阴冷,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清晰可见。他的手机显示无信号,时间停留在02:17不再跳动。
声音来自天井方向。程默摸出手机照明,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路。他轻手轻脚推开门,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月光下,盖着棺材的黑布诡异地起伏着,仿佛下面有什么在蠕动。更可怕的是,黑布表面浮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,时而隆起时而凹陷,就像...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。程默浑身汗毛倒竖,却鬼使神差地向前走去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。
随着距离拉近,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,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气。棺材下方已经积了一小滩暗红色液体,每滴落一滴,黑布的起伏就更加剧烈。
就在他距离棺材还有三步时,黑布下突然传出"咚"的一声闷响,像是有人在里面重重地踢了一脚棺木。接着是液体加速滴落的声音——滴答、滴答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节奏越来越快,如同催命的鼓点。
程默颤抖着伸手,捏住黑布一角。布料出奇地冰冷湿滑,像是浸透了冰水。就在他要掀开的瞬间——
"别碰!"
一只手猛地抓住他手腕。程默惊叫一声,转头看见周正惨白的脸。月光下,小姑父的面容扭曲得可怕,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,嘴唇不停地颤抖。
"小姑父你——"
"回屋去。"周正声音压得极低,眼睛却死死盯着棺材,"那不是你爷爷的棺材。"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程默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。
程默感到一阵眩晕,胃里翻江倒海:"那里面是谁?"
周正沉默片刻,拉着程默退回东厢房,关上门后又用椅子抵住门板,才开口:"是个孕妇。"
"什么?"
"七天前死的,怀胎八月。"周正点燃一支烟,手抖得厉害,打火机按了三次才点着火,"你爷爷临终前嘱咐,必须把她停在我们家天井,用黑狗血淋过的布盖着。"他深吸一口烟,烟雾在肺里停留了很久才吐出。
程默胃里一阵翻腾,喉咙发紧:"为什么?这不合规矩——哪有把外人的尸体停在自己家的道理?"
"规矩?"周正突然笑了,笑声干涩得像枯叶摩擦,"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?村里人说她是被活活吓死的,肚子里的孩子..."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,"那孩子..."
话没说完,天井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婴儿啼哭。
两人同时僵住。那哭声尖锐刺耳,完全不似正常婴儿,中间还夹杂着诡异的咯咯笑声,只持续了三秒就戛然而止,却让程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——棺材里是个死人,死人怎么会生孩子?
"听我说。"周正掐灭烟,烟头在桌面上按出一个焦黑的痕迹,声音急促,"那棺材里是一具孕妇,她肚子里有个鬼胎。如果让它生出来,整个村子都要遭殃。"
程默想说这太荒谬,可刚才的哭声就在耳边回荡,挥之不去。他注意到周正脖子上挂着一个奇怪的护身符,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。
"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张道士。"周正说,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,里面装满了黄纸符咒和红线,"今晚我们得把门窗都封死。"
他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,割破自己的手指,将血滴在几张符咒上。血液接触到黄纸的瞬间,竟然像被吸收一般渗了进去...
第三章 封门咒
清晨五点,天色依然昏暗。程默帮周正将最后一道符咒贴在老宅大门上。
朱砂画的符咒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色,像干涸的血迹,散发出淡淡的腥气。整夜未眠的程默头痛欲裂,太阳穴突突直跳,却不敢合眼——自从那声啼哭后,棺材每隔一小时就会发出抓挠声,仿佛里面的东西急不可耐要出来。最可怕的是凌晨四点那次,他们清楚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棺材里哼着摇篮曲...
"这些真有用?"程默看着贴满门窗的符咒。每一张符咒上的图案都略有不同,但都透着说不出的邪气。
周正抹了把汗,在门框上留下一道血痕:"张道士画的镇煞符,加上桃木剑..."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暗红色的木剑,剑身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,"应该能撑到他来。"
程默突然想起什么:"小姑父,你说孕妇是被吓死的,是谁吓她?"
周正动作一滞,手中的桃木剑差点掉落:"...你爷爷。"
"什么?"程默如遭雷击,"我爷爷?他为什么要..."
"具体我不清楚。"周正避开程默视线,用袖子擦拭桃木剑,"只听说是你爷爷临终前三天,那孕妇来讨什么东西,两人吵起来...第二天就发现她死在自家床上,眼睛瞪得老大,像是见了鬼。"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"有人说...她死的时候,肚子里的孩子在尖叫..."
程默胸口发闷,喉咙发紧。祖父是个严肃的老人,但绝非凶恶之辈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。他想起小时候祖父总是一个人待在祠堂里,一待就是一整天,回来时身上总带着奇怪的香味...
"我去洗把脸。"他说,需要独处片刻理清思绪。
绕过天井时,程默忍不住看向棺材。黑布不知何时滑落一角,露出棺材头部——漆黑的棺木上,赫然有五道深深的抓痕,像是被什么野兽刨过,木屑外翻,边缘还挂着几丝血肉。
程默鬼使神差地走近,俯身想看得更清楚。棺材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,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。就在他凑近的瞬间——
"咯咯咯..."
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从棺材里传出,近得仿佛就贴在他耳边。程默踉跄后退,撞在身后的水缸上,冰冷的水浸透了他的后背。
"怎么了?"周正闻声赶来,手中桃木剑直指棺材。
"里面有声音!"程默声音发抖,"像...像在笑..."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发出咔咔的声响。
周正脸色剧变,从兜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向棺材:"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..."他的咒语念得又快又急,声音嘶哑。
棺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,撞得地面咚咚作响,黑布完全滑落,露出布满符文的棺木。那些符文在震动中竟然开始蠕动,像活物一般扭曲变形。周正咒语念得更急,又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棺盖上,符纸接触棺木的瞬间发出"嗤"的一声响,冒出一缕青烟。
震动渐渐平息,但棺材缝隙里渗出更多黑色液体,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漩涡,慢慢渗入泥土...
"撑不了多久了。"周正喘着粗气,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,"必须加固封印。"他的眼神飘向祠堂方向,嘴唇无声地蠕动着,像是在计算什么...
第四章 破棺
正午十二点,本该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刻,老宅却被一种诡异的昏暗笼罩。门窗被七道符咒封死,每道符咒上都沾着周正的血。棺材周围撒了三圈香灰,形成一个封闭的圆。周正说这是"七星锁煞阵",能困住恶灵十二个时辰。
程默坐在堂屋,翻看祖父的遗物试图找出线索。屋内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和某种草药的气息,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。在一个老式樟木箱底层,他发现一本发黄的笔记,封皮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。
"1983年5月15日,又失败了。道长说必须用怀胎七月的孕妇,埋在宅基东南角...为了程家有后,只能再做一次..."
程默手指颤抖,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脆响。这是什么?祖父的日记?他急忙往后翻,发现每隔几页就有被撕掉的痕迹,残留的纸页上记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:
"1983年6月2日,秀兰终于怀孕了。道长说得没错,活葬确实有效...只是那女人的哭声每晚都能听见...必须加大香火镇压..."
笔记本从程默手中滑落,在地上激起一小片灰尘。活葬?秀兰是祖母的名字...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。他想起小时候无意中听到的村妇闲谈,说程家的兴旺是"用命换来的"...
"找到什么了?"周正走进来,手里拿着一把沾满泥土的铁锹。
程默指着笔记本,声音干涩:"我爷爷他...是不是..."
周正瞥了一眼,脸色变得灰白,铁锹"咣当"一声掉在地上:"你知道了。"他颓然坐下,双手抱头,"程家三代单传,到你父亲这代更是多年无子。你爷爷听信邪术,说活埋孕妇能转胎运..."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几乎听不见。
"所以棺材里那个孕妇..."程默的胃部一阵绞痛。
"是来讨债的。"周正苦笑,露出泛黄的牙齿,"三十年前被活埋的女人的孙女。她不知怎么查到了真相,来讨说法..."他的眼神飘忽,"你爷爷临终前说,这是报应..."
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。两人冲向天井,只见棺材盖正在剧烈跳动,每一次撞击都使棺身上的符文剥落一些。更可怕的是,那些抓痕正在自动延伸,像是有无形的爪子在木头上刨挖,木屑簌簌落下。
"来不及等张道士了!"周正吼道,声音中充满绝望,"去拿桃木剑!"
程默冲回堂屋,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。当他拿着桃木剑再出来时,听见一声木头碎裂的爆响。棺材盖被从内部撞开,一只青灰色的手扒住棺沿。
那手肿胀发亮,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,指甲乌黑尖锐,手腕上戴着一只褪色的银镯——程默瞬间认出,那是他今早在祖母旧照片上看到的手镯。照片背面写着"秀兰嫁妆"...
"秀兰..."他喃喃道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棺材里的存在完全坐了起来。那是个腹部高耸的孕妇,脸肿胀得看不出五官,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凸出着,直勾勾盯着程默。她的嘴巴以不可能的角度咧开,露出漆黑的牙齿:
"程...家..."孕妇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,腹部突然剧烈蠕动起来,皮肤下清晰可见一个小手的轮廓在抓挠。
周正冲上前,桃木剑刺向孕妇心口:"回去!"
孕妇一把抓住桃木剑。木剑"咔嚓"折断,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。周正被一股无形力量甩到三米开外,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。与此同时,孕妇的腹部传来皮肉撕裂的声音——一条血淋淋的裂缝自她肚脐向下延伸,露出里面蠕动的血肉。
"要...出...来..."孕妇低头看着自己裂开的肚子,露出诡异的微笑,黑血从嘴角流下。
程默僵在原地,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无法移动。他看着一只沾满黏液的小手从孕妇腹部裂缝中伸出,五指张开,像是在向这个世界打招呼...
第五章 血婴
那只小手完全伸出了孕妇的腹部。
五根细小的手指上长着漆黑的指甲,每一片都锋利如刀,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,沾满粘液和血丝。小手在空中抓挠几下,指甲划过之处,空气竟然出现细微的扭曲。突然,它一把抓住孕妇腹部的裂口边缘,用力向外撕扯。
"啊——!"
孕妇发出非人的尖啸,声音中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和老人的笑声。她的腹部被彻底撕开,黑血喷溅到两米开外,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头颅钻了出来。
程默胃部痉挛,呕吐物涌到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下。那婴儿头顶没有一根毛发,布满蚯蚓状的血管,双眼紧闭却已经长满牙齿——不是普通的乳牙,而是像鲨鱼般细密尖锐的利齿,正疯狂啃咬着母体的内脏。每咬一口,就有更多的黑血涌出,婴儿的皮肤在接触到血液后变得更加青紫。
"跑!"周正从地上爬起,嘴角渗出血丝,拽住程默的胳膊,"去祠堂!那里有..."他的话被又一声尖啸打断。
两人跌跌撞撞冲向大门,身后传来皮肉撕裂和液体喷溅的声音。程默忍不住回头,看见那婴儿已经完全爬出母体,正趴在地上,用那双突然睁开的血红眼睛盯着他们。更可怕的是,它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,从新生儿大小迅速变成一岁婴儿的体型。
婴儿咧嘴笑了,嘴角一直裂到耳根,露出满口尖牙。它的舌头细长分叉,像蛇信一般吞吐着。
"门打不开!"周正拼命拉扯贴满符咒的大门,门纹丝不动,符咒反而开始自燃,化为灰烬飘落。
身后传来"啪嗒、啪嗒"的爬行声。程默转头,看见那血婴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爬来,身后拖出一条粘稠的血迹。它的体型已经接近两岁孩童,皮肤下的血管像活物般蠕动,四肢关节反向弯曲,像某种昆虫般快速移动。
周正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,朝血婴撒去:"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!"
铜钱落地发出清脆声响,排列成一个奇怪的图案。血婴尖叫一声,声音像指甲刮擦玻璃,后退了几步,但很快又试探性地向前爬来。铜钱开始变黑腐朽,图案逐渐扭曲。
"只能撑一会儿。"周正额头渗出冷汗,呼吸急促,"翻墙走!墙角的桃树..."他推着程默向院墙跑去。
两人爬上院墙时,程默最后看了一眼天井。孕妇的尸体像破布一样瘫在棺材旁,腹部完全被掏空,肋骨向外翻出,形成一个血洞。而那血婴正仰头看着他们,嘴角还挂着碎肉,体型已经接近三岁孩童。
程默脚下一滑,重重摔在墙外的泥地上。他听到周正落地的闷响,然后是血婴发出的、介于笑声和哭声之间的诡异声响...
第六章 亡者笔记
祠堂是村里唯一亮着灯的地方,昏黄的灯光从纸窗透出,在黑暗中像一只浑浊的眼睛。
程默和周正撞开大门,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祠堂内空无一人,供桌上的蜡烛摇曳着,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墙上。周正迅速关上大门,用供桌上的蜡烛点燃三炷香,插在门缝处。香烟缭绕,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。
"香火能暂时挡住它。"周正喘着粗气,靠在供桌上,脸色惨白,"但撑不了多久。"他的衣服前襟已经被血浸透,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咬痕。
程默瘫坐在地上,浑身发抖,冷汗浸透了后背:"那到底是什么东西?"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周正从供桌下拿出一个木盒,盒子表面刻满了符文,锁扣处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:"三十年前你爷爷活埋的那个孕妇,她当时也怀着身孕。"他的手抖得厉害,试了三次才打开盒子。
木盒里是一本发黄的线装书,封面上用血写着"镇煞录"三个字。周正翻开其中一页,纸张发出脆响:"这是当年那个道士留下的。上面说,被活埋的孕妇怨气最重,若胎儿未死,必成鬼婴索命。"
程默接过书,手指碰到页面的瞬间,一阵刺痛传来,像是被纸边割伤了。他看到书页上用朱砂画着一个狰狞的婴儿图案,旁边写着:"血婴现世,七日之内必饮尽仇家血脉。饮血愈多,成长愈速,七日圆满则成煞,千里之内鸡犬不留。"
"今天刚好是第七天。"周正声音干涩,咳嗽着吐出一口血,"它杀光村里其他程家人,现在只剩你了。"他的眼神开始涣散,却死死抓住程默的手腕。
程默如坠冰窟,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四肢:"所以它追的是我?"
"你是程家唯一的血脉了。"周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,"刚才那一下...我伤到内脏了..."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,"听我说...祠堂地下有个地窖,里面有..."
大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,香灰簌簌落下。一个细小的影子从门缝下爬进来——是那只血婴,它竟然缩成老鼠大小钻了进来!符咒在它经过时自燃成灰,香柱齐齐折断。
"进去!"周正推开程默,自己挡在前面,从袖中掏出一把沾血的匕首,"去地窖!找...黑陶罐..."
血婴落地瞬间恢复原形,现在它看起来像个四岁孩童,全身血红,眼睛没有瞳孔,只有一片浑浊的黄色。它扑向周正,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。程默眼睁睁看着它一口咬住周正的脖子,鲜血喷溅而出。更恐怖的是,那些血液没有落地,而是被血婴的皮肤直接吸收了,像海绵吸水一般!
周正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,皮肤紧贴骨骼,像被抽空的皮囊。血婴则长大了不少,现在看起来像六七岁的孩童,头发像活物般蠕动,指甲又长又黑。
程默转身冲向祠堂后室,耳边回荡着血婴吮吸的声音和周正最后的呻吟。后室角落里,一块石板明显与周围不同,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八卦图案...
第七章 地窖秘辛
后室角落里,一块石板明显与周围不同,边缘缝隙中渗出丝丝寒气。程默跪在地上,手指抠进缝隙,用力撬开石板,露出向下的阶梯。阶梯狭窄陡峭,消失在黑暗中,像通往地狱的入口。
他刚钻进地窖,头顶就传来"咚"的一声,血婴撞在了石板上。程默拼命拉过石板盖住入口,下面立刻响起抓挠声,但似乎有什么力量阻止血婴进入——石板上刻着的八卦图案发出微弱的红光。
地窖里点着长明灯,火苗是诡异的青白色,照亮了中央的石台。台上放着一个黑陶罐,罐身贴满符纸,每一张符纸上的朱砂符文都像在蠕动。旁边是一本笔记,封面上写着"程氏家罪",字迹已经褪色。
程默颤抖着翻开笔记,是祖父的笔迹:
"吾程家三代单传,至吾儿时已岌岌可危。闻湘西有转胎秘术,需活埋孕妇于宅基,令其怨气转生为吾家子嗣..."
笔记详细记录了三十年前的恐怖行径。祖父伙同一个游方道士,诱骗村外一名怀孕七月的孤女,谎称雇佣她做家务。在她喝下掺了药的茶后,将她活埋在程家宅基东南角。笔记中还冷酷地记载了那女人被埋时的挣扎:"戌时三刻,土掩至胸,其妇始醒,哀嚎求饶,以手扒土,指甲尽脱...亥时一刻,声息渐无..."
九个月后,程默的父亲出生。笔记后页记载着这些年来的"异常现象":夜半哭声、井水变红、家畜暴毙...最后几页字迹凌乱:"道长言三十年后必有血劫。若鬼婴现世,需程家血脉自献于祠堂地窖,以血还血..."
程默浑身发冷,手中的笔记变得重若千钧。所以这就是结局?他必须死在这里?他抬头看向黑陶罐,发现罐身上的符纸正在一张张脱落,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下。
突然,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地窖中响起:
"哥哥...出来玩..."
血婴的声音甜美得令人毛骨悚然,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程默的耳膜。他屏住呼吸,看见地窖墙壁上渗出细小的血珠,逐渐组成一行字:
"程家血脉,血债血偿"
黑陶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,剩余的符纸加速脱落。程默下意识抱住陶罐,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,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:
黑暗的地下,一个孕妇被活埋,她拼命护住腹部,指甲在棺材内壁上抓出道道血痕...胎儿在腹中踢动...窒息...无尽的怨恨...
陶罐"啪"地裂开,碎片划过程默的手掌,鲜血直流。里面是一截小小的指骨和一团干枯的脐带,指骨上刻着细密的符文。程默瞬间明白了——这是当年那个孕妇的遗骸,被道士封印在这里作为制约。
现在封印正在解除...
第八章 赎罪
"我知道你是谁了。"程默对着空气说,声音在地窖中回荡,"三十年前,我爷爷害死了你和你的孩子。"他的手掌仍在流血,血液滴在指骨上,竟然被吸收了进去。
地窖温度骤降,程默呼出的气变成白雾。墙上的血字开始扭曲,组成新的句子:
"我要程家绝后"
血液从墙面滴落,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小血洼。程默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。
"我可以死。"程默声音颤抖但坚定,擦去脸上的冷汗,"但你要答应我,报仇之后就离开,不要再伤害无辜。"他想起村里那些惊恐的眼神,想起小姑父干瘪的尸体...
没有回应。但程默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,仿佛有什么在审视他的灵魂。他拿起那截指骨,发现上面刻着细小的字:"以血启封,以魂镇怨"。
祖父笔记的最后一页突然自动翻开,露出一行之前被血迹遮盖的字:
"欲镇鬼婴,需程家血脉自愿献祭,将指骨刺入心脏"
程默苦笑,喉咙发紧。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救赎?用他的命换村子的平安?他想起父亲早逝,母亲改嫁,自己从小被寄养在亲戚家...程家的血脉确实受到了诅咒。
头顶突然传来石板移动的声音。血婴找到了进入的方法!石板上刻的八卦图案正在变淡,红光越来越微弱。
程默脱下外套,露出胸膛,将指骨尖锐的一端对准心脏位置。指骨出奇地冰冷,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。
"我替程家向你道歉。"他轻声说,闭上眼睛,"希望我的死能平息你的怨恨。"他想起小时候唯一一次见到祖父笑,是在他考上大学那天...现在想来,那笑容中似乎带着解脱。
石板被彻底掀开,血婴跳了下来。它现在看起来像个七八岁孩童,只是全身血红,牙齿锋利如鲨鱼,指甲又长又黑。它的眼睛没有瞳孔,只有一片浑浊的黄色,盯着程默时,让他感到一阵眩晕。
程默闭上眼睛,用力将指骨刺向胸口。
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。程默睁开眼,看见血婴抓住了他的手腕。它的手冰冷刺骨,却意外地没有用力。
"妈妈...说不怪你..."血婴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,眼中的浑浊开始褪去,"你...不一样..."它的表情变得像普通孩子般困惑。
程默震惊地看着血婴的变化,它的血红皮肤正在褪色,尖牙慢慢缩回。
"她...原谅..."血婴松开手,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"但程家...到此为止..."它的声音越来越轻,最后几乎听不见。
指骨从程默手中飘起,悬浮在空中发出柔和的白光。血婴的身影越来越淡,最后化为一缕红烟,被吸入了指骨。
指骨"啪"地掉在地上,裂成两半。一缕黑发从裂缝中飘出,落在地上化为灰烬。地窖恢复了平静,只有程默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...
终章 新生
三天后,程默站在村口,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。
祠堂地窖的事像一场噩梦,但裂开的指骨和消失的血婴证明那不是幻觉。周正的尸体被发现在祠堂里,全身血液干涸,但表情安详。程默按照笔记上的指示,将孕妇的遗骨重新安葬在村外的山坡上,立了一块无字碑。
村里幸存的老人帮程默料理了后事。没人问发生了什么,他们似乎早就知道程家会有这么一天。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拉着程默的手说:"债还清了就好...那孩子终于能安息了..."
程默最后看了一眼青槐村。晨雾中的村子显得破败而宁静,他不会再回来了,程家的血脉也将终结于此。但奇怪的是,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,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。
远处,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站在田埂上对他挥手。阳光穿透她的身体,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。程默眨了眨眼,小女孩不见了,只有一株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他转身走向山外的公路,阳光照在他身上,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。在他的影子旁边,还有一道小小的影子,牵着他的手,一起走向远方……
程默没有回头,但他知道,那个孩子终于得到了安息。而他,也将开始没有阴影的新生活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08:33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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